[维勇]上帝之死

#跟尼采没有关系

#不要问我《权利》什么时候更新,反正我不会弃坑

# 那就祝大家清明快乐吧2333333


夏夜是充满旖旎色彩的美梦。星星像珍珠,疏落挂在天空的蓝丝绒上,偶尔听见一两声虫鸣散落在空气中,渐渐融化成花香钻进睡梦里。

房间里静谧无声,维克托怀抱着勇利,一只手搭在他脑袋上,呼吸均匀。勇利闭着眼,数着维克托的呼吸节奏。

一下。两下。三下。

他翻了个身,睁开眼,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,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。但他还记得当它被点亮时,它是发出怎样温暖的光芒,洒在维克托的身上。这个灯光着实有些太亮了,维克托曾想过换掉它,但是被勇利拒绝了。这是存有私心的。勇利想起每次打开灯时维克托被刺得眯了眯眼的表情,内心温柔。

那束刺目灯光下的的维克托就像是神明,带着勇利多少年来虔诚的祈祷降临凡间。

维克托也翻了个身,大概是察觉了怀里的人不再面对自己,无意识发出了不满的鼻哼。在自己没发觉的时候,勇利嘴角上扬,眼里带上了隐秘的笑意。他转过头,悄悄吻了一下维克托的鼻尖。

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维克托的手拨开,蹑手蹑脚地下了床。

这个斯拉夫人对生活质量的要求相当高,窗帘后都有厚厚的遮光布,让夜晚的灯光和月光不能泄入半分。勇利踮着脚,迈过了睡在地上的马卡钦,迈过了被踢下床的饭团抱枕,迈过睡前胡乱扔在地上的衣服。地毯很好地吸收了脚步声,房间里睡眠的气氛没有受到一点打扰。

他把门关上,然后下了楼,进了家庭影院,然后翻出手机,戴上耳机。

手机里面开始播放维克托今年世锦赛的自由滑项目。

“下面出场的选手是维克托·尼基弗洛夫。”现场收音版,没有解说毫无意义地絮絮叨叨,只有最真实的、最直接的表演。勇利聚精会神地看着,细细聆听冰刀在冰面上滑出的每一点声音,观众的欢呼声、音乐的节奏感、旋律的高低起伏,融合成一束光钻进他的耳朵,搅动他的心弦。维克托抬手,旋转,交错步,高高跃起,转头,微笑,甚至结束时颤抖的呼吸,都像是一场盛大的隐喻。4分20秒真的不长,但是勇利屏住呼吸,觉得……觉得这像是隆重的葬礼。

这已经是他第35次看这个视频了。但是重看多少遍都不能改变一个结局。他赢了维克托·尼基弗洛夫

维克托输了。他甚至没有登上领奖台。

一切结束之后,当勇利站在冠军的领奖台上,手上抱着花束,脖子上挂着金牌的时候,他依然觉得自己处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,四周都是迷茫的幻影。他无法面对媒体的镁光灯,他无法面对记者递过来的话筒,他甚至无法面对观众们一个赞许的微笑。

上帝呢?花样滑冰的上帝呢?他在哪里?

等到一切结束了,他终于挤上了车,在迷迷糊糊间,维克托凑了过来:“勇利的金牌,我好想亲吻一下呀❤️”

“这次的冠军是谁?”勇利眨眨眼,看着维克托。

“你呀。”维克托一脸惊讶,然后故作生气,“哼,勇利赢了我有那么骄傲吗,还要再找我来确认一遍?”

勇利脑中的世界渐渐清晰起来。他看着身边维克托的侧脸,心里扎出一连串的火花。

不不不不这不可能!这不可能是真的!维克托怎么可能不是第一名!一定是裁判有所偏袒,维克托技术又好表演又好他怎么可能不是冠军!现在的裁判怎么这样呀,他居然看不见你有多努力,看不见你的无与伦比的价值!维克托就是上帝!为什么会有人怀疑他的能力!

勇利低下头掏出手机,打开论坛,果不其然看见论坛里一群粉丝和他一样义愤填膺。他选择性忽视了那些诋毁他的表演的帖子,点开吐槽区,专心致志地批评起裁判的不专业。

“把那些写’维克托应该退役’的粉丝都踢出去吧,他们怎么会是真的维粉!维克托可是花滑上帝呀!”

“你们看这个帖子,[理性分析维克托的自由滑],哪里理性了,简直就是在黑我维!”

“你们看那些唱衰歌的网络评论员,还有没有一点专业素养了!”

在勇利看不见的角落,维克托尝试性的伸了伸手,看见勇利的表情,他舔了舔嘴唇,又把手放下了。维克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,他偏头看向窗外,面无表情。


勇利是在这之后的训练中一次维克托摔倒看出他的不对劲的。

那天早上,维克托没有和大家一起开始常规训练,而是跟在雅科夫身后走进了办公区域,大概快中午的时候才回到冰场上。然后下午维克托开始练习四周跳,他飞速的滑起来,起跳,旋转——

重重地摔在地上,没有爬起来。

最先发觉不对的是波波维奇,接着雅科夫匆匆冲上去,勇利隐约听到了“腰伤”“不听”“不准”的字眼,转头望向那个角落,却正对上维克托向这里隐蔽地张望的眼神。

对上的那一刻,不知为何,维克托露出了尴尬的表情,急忙低下头,摸摸鼻子,然后对着雅科夫轻轻摇了摇头。

“嘿,猪排饭,老头子,你们怎么那么磨蹭!不是说好了晚上请我吃饭的吗?”训练结束,尤里嚷嚷道,用各种奇怪的方式向两位成年人表达了自己的不耐烦。勇利背着包冲上去不住道歉,维克托则洒脱地一摆手,摸摸尤里的脑袋:“小孩子要多有点耐心~”

“这么慢吞吞地只有老年人。”尤里没躲过维克托的魔爪,不满地嘟囔了一句。

勇利却突然严肃了起来。“不准称呼我们为老年人,”他正色道,“维克托不过刚刚三十一,根本不老。”

尤里瞥了一眼维克托,维克托盯着地板。尤里又仔细瞅了瞅勇利,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。

维克托警告性地给尤里递了个眼神,走上前搂住勇利:“人啊,要服老呀~不过是老了而已嘛,勇利放轻松呀^_^”

不,我就是不喜欢老这个字眼。勇利默默想。我就是不喜欢他们说你老了,说……花滑传奇老了。

老了,就意味着死了。

上帝怎么可能死呢。


这不是一次令人愉悦的聚餐活动。

坐在家庭影院里的勇利擦掉眼角的一点泪水,站起身,想起那次的争吵,有些想笑。

那次聚餐,全程充斥着维克托不着边际的笑话和尤里亦真亦假的嘲讽,话题从柴米油盐到国际风云,从明星八卦到科学研究,品种丰富,不一而足,记录下来甚至可以改编成话剧高潮部分的对白,而勇利总是那个负责吃和听的人。聚餐直到这里气氛都还是愉快的,而途中维克托去接了一个电话。

就在这个空档中,尤里突然对勇利说:“猪排饭啊,维克托是普通人。”

“是啊是啊我知道的,”勇利嘿嘿笑了两声,“毕竟他还要吃喝拉撒睡呢。”

“我不是指这个呀……哎猪排饭你好好听我说!我是说……他不是没有缺点的。”

“他当然是有缺点的!”勇利故作惊讶,“那个完美之人会成天就想着从各种地方找酒喝呀。”

“我是说老头子他不可能一辈子做花滑传奇!他是会退役的!”尤里一脸受不了的大吼道。

“别吼啊周围人都看过来了……哎我知道我知道,谁会不退役真的一直滑下去吗!”

“我是说他也会老也会无法完成他曾经可以完美完成的跳跃!我是说他世锦赛的名次不是偶然!”尤里并没有停止怒吼,他反而叫得更大声了。

“……不可能!世锦赛本来就是裁判的错误!维克托不可能只有那么点分!”勇利突然一本正经的看着尤里,“尤里你也是亲眼所见,他怎么可能goe没有分!他又怎么可能会少一个联合跳跃的分!”

“因为他本来就跳空了啊!”

勇利“刷”的一下把椅子拉开,站起身,一副脑残粉准备干架的样子。

“一定是裁判的问题!”

“诶我说二位,我再出去几分钟你们就要打上了?我真是你们的监护人?”维克托站在勇利背后,强行将他按回椅子上。


维克托老了。有些动作他真的做不好了。

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。勇利曾经这么想。

你看他当时,休赛一年给我当教练,后来回去,还不是大满贯。在花滑上面,他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。

勇利自认为,他从来没有把维克托当作神明来看。神明哪有他这么随心所欲、胆大妄为,又哪有他这么嗜酒如命,那么毫无计划、想一出是一出。他看得到维克托的优点,也看得到维克托的缺点。他不是神,勇利一边又一边的告诉自己,他不是神,他只是我的爱人。

但他又无时无刻不败倒于他对花样滑冰的绝妙理解、对不同主题的精准诠释、动作的完整性与完美性。在花样滑冰上他就是上帝。勇利又在心中给自己寻找理由。他只是在一方面像神一样伟大,在其他地方,他只是我的维恰。

但是现在,你告诉我,在花滑上面,他也只是个人?

勇利隐约感觉到自己心中的答案恐怕就是毫不犹豫的“不可能”,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,没有人会在任何一个方面是十全十美的,就算在同一个领域,他也是有缺陷的。

但是那毕竟……那毕竟是我十多年的偶像、唯一的目标啊。

你告诉我我的目标本来就是有缺陷的?


勇利打开家庭影院的门,走到客厅里,盘腿坐在沙发上。


他这个点冰,非常不利落。

他这段时间的点冰,都有点拖沓。

突然有一天,在训练休息时看维克托练习,勇利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。

这近乎是罪恶的。要知道,这是一种类似于玷污神明的行为,但是这个想法几乎是由他花滑运动员的本能想起来的,准确得他难以反驳。然后,他渐渐发现,维克托跳跃的高度变低了,旋转的速度也不如以前快了,以及体力,体力也不如从前好了。他的大脑根本不能控制他的双眼不去注意这些问题,于是,越来越多的问题塞进了他的大脑。

维克托的跳跃中心不稳。维克托的旋转圈数不够。维克托的鲍步不够平稳。维克托的联合旋转轴心不稳。维克托的煎饼旋转头埋得不够低。维克托的燕式旋转腿没有抬平。维克托的拖曳步蹲得不够低。维克托……

不不不不不这都不是真的!上帝怎么会死亡!这都是我的错觉!看到这些都是因为我的鉴赏能力有所下降!一个声音在勇利脑子里面叫嚣着。

但是残酷的是,勇利很清楚,这些都是真的。


“维克托,作为教练,我当然不希望你退役;但是作为你的长辈,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件事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不要再提了雅科夫,等我想清楚了,我自然会退。”

“你老了,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支持你继续下去,你很清楚这一点维恰。”

“行了我知道了。”

这是勇利记忆中,维克托对雅科夫最没有礼貌的一次。早晨去找维克托,不想在办公室门口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。勇利把自己藏在角落里,果然没过多久,维克托愤怒地推门而出,完全没有注意到勇利。

勇利推门,看见雅科夫,直截了当地说:“请问,我能看看维克托的体检报告吗?”

雅科夫叹了口气,深深地看了勇利一眼,抽出一摞纸。

“你知道吗,只有你能让他停下来。”

“他以为你和他的感情,是建立在花样滑冰上的。”


二楼传来声响。勇利抬头,看见维克托披着睡袍从楼上下来,走到勇利面前,突然停住。

他们两个只是对视着,借着不知从哪里透进来的微弱的光对视,看不清皮肤,看不清五官,只有气息是清晰的。

“我说,停下来好不好?”勇利突然开口。

“如果我说,不好呢?”

“那把你借给我一下好不好?”

“不好。”维恰突然笑了。

“送给你好不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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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感来自于刚刚结束的世锦赛。这里写的勇利的心态就是我一直所担忧的“粉丝心态”,而老维就是一直觉得勇利爱他是因为他滑冰滑得好所以不敢退役。

但是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,青春逝去了就是逝去了。

对于运动员的一些消极的错误的理解我都写在了《自虐倾向》里面(别问了没有后篇了),觉得那个写得会更美一点……

想象中要更唯美一点……结果也不知道写了个什么玩意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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